刘达：邂逅“单相思”:单相思
邂逅“单相思”
作者|刘达
突兀炸响的惊雷单相思，就像“法令枪”扣下了扳机，暴雨便你追我赶，至天而降……我挥舞着伞，夺路冲进游廊……
我双腿跨开，手臂前伸，伞头抵地，双掌撑着伞柄顶满足地欣赏雨景……背后响起女中音：“老先生，这有座位单相思。”音质秀美，虽然字正腔圆，可少了儿化音。我能辨别出这是在福州生活许久的外方人……对方灰白的头发微微卷起波浪，琇琅眼镜架在虽有些皱纹，可仍很秀丽的脸庞上。见我坐下，她笑着说：“你那么站着，好像《平原游击队》里的那……什么人？随时准备进村抢粮似的……”我尴尬极了。眼镜女身边另一个的同龄人接上去说：“方化扮演的松田”。我扫她一眼，犹如“旱地雷”撞击胸腔，“她……她她她，不就是上中学时曾经单过相思的女神吗？” 岁月好像特别眷顾她，那满月似的脸庞，那依然明亮的眸子……只不过当年小刷子般的辫子改成了往后束的马尾辫。我脱口而出：“你？你姓芎是吗？”她漫不经心又仔细观察的目光聚焦着我：“是的，你是？”我自以为幽默地：“刘德华是你的偶像吧？”旁边那个秀琅眼镜女“噗嗤”一笑：“有没有搞错？咱们念小学五年级时，刘德华才剪断脐带。”
长空一闪，又是一声炸雷，倾泻的大雨拍打得琉璃瓦发出嘈杂的马蹄声单相思。不由想起中学时，那天中午赶去学生食堂吃饭，下的也是如此猛烈的雨，过了悬空的廊桥，下石阶时我看到“女神”也在雨中冲刺，第一个冲动就是想把外衣脱下来给她遮雨……当然，也只是冲动而已。“你初中时在几班？”她笑的依然好看。“我一班，俄语。你好像是三班，也是俄语班对吗？”她点了点头。秀琅眼镜调侃说：“不同班却这么了解她，这其中必有妖孽。”我自嘲：“不是妖孽，不过是青春期‘少年维特之烦恼’罢。”远处又是一阵闷雷，我问“女神”：“还记得吗？学校六十年大庆时，你曾经写过一首散文诗‘瓦蓝瓦蓝的天’”。“是呀是呀！”她惊喜而又急切地失声叫起来：“你……你还记得？我都忘了写的是什么内容？”我内心暗自得意却故作平静：“散文诗是由彩色毛笔抄写的，然后和别的征文编辑在一起……当然，我的‘猪八戒吃西瓜’也忝列其中。”我抓紧炫耀完自己便接着说：“……挂在总务处走廊前……你的正能量文章在右上角，我的贴在左边偏下”。“对对对，我记起来了。”她转过脸对秀琅眼镜沮丧地说：“稿子今天还留着，就真是文物。” 我有点炫耀地说：“你的散文诗的内容，我还有印象。”她讥诮地大笑，眼角挤出深深的皱纹,耳垂上的水钻闪着清亮的光：“逗我吧？出来走几步，不一定要求你走到终点。”我装摸做样地清了清嗓子小声朗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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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
瓦蓝瓦蓝的天单相思。
一群白鸽振翅翻飞单相思，
迎着朝阳在变换队形单相思。
菱形单相思，椭圆形，多边形……
就因为
苏联卫国战争时
在乌云和大海之间单相思，
有那黑色闪电般
高傲飞翔的海燕单相思。
这才有
今天和平九州单相思，
瓦蓝瓦蓝的天上
飞翔着和平鸽单相思。
它们把鸽哨播撒在校园里……
云彩也听出了那是欢乐的歌声单相思。
“女神”犹如孩子那样惊讶而又兴奋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说起，本来就红晕的面庞愈发通红单相思。她对着秀琅眼镜说：“笔？我得记下来。”秀琅眼镜瞪大眼睛：“你六神无主了呀？用手机录呀！”我慌忙摆了摆手：“不行不行， 我是满口虾油腔。”秀琅眼镜眠嘴一笑：“你这是《民天》虾油厂闷在酱缸里六十年的虾油，开坛香万里……”那神态就像家庭主妇那样亲切随和又毋容置疑，而“女神”也是一脸的柔情蜜意。我就像一个被推到橱窗的模特儿，后退已经不可能……在朗读时，我脑子里居然不合时宜地出现电影《青春之歌》里余永泽站在林道静旁边的画面，也就不觉得声情并茂起来……
雷声远了，雨也小了，我知道该是断然离去的辰光……便起身道别单相思。“同学，难道不留下姓名？挥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是的！当年你到仓前山那所中学上高中，你不也只是挥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我立即从她讶异的目光中读
出惋惜失望的神情……戏谑说：“真是鬼使神差，让我有机会把‘单相思’还给“少年维特”心中的女神……”顿了顿：“若无相欠，又怎会在浩瀚如烟的人海里彼此又遇见？吾心足矣单相思。我想背诵一首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作为临别赠品”。说完酝酿了一下感情：“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她们两个也情不自禁地和声：“……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那榆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可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悄悄的我走了……”
我挥挥手单相思，把雨伞当做拐杖装着毅然决然的样子走下台阶，心里感叹：看来，这次老天安排的相遇其实就是告别，谁叫咱前世与她只回眸了五百次？早知今日，当时为什么就不多回眸几次？咳！于是内心便充斥着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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