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 | 古代法典雕版印行始于何时:敕令

中国古代在宋朝以前，法典都是以写本的形式颁布的敕令。现存最早的《唐律疏议》的文本，就是敦煌吐鲁番出土文书中的《律疏》写本。虽然唐朝就有了雕版印刷，可当时还无力进行法典这样的大型书籍的雕印。五代以来，随着雕版印刷术的发展，开始雕印《五经》、《文选》等大型书籍，这也就为法典的雕版印行奠定了基础。

从现有文献记载和文物遗存来看，法典的雕版印行是从北宋开始的敕令。北宋建隆四年（963年）二月，判大理寺窦仪建议对沿用的后周《显德刑统》进行修订。于是由窦仪和权大理少卿苏晓等人负责此项工作，于同年八月完成。这部修订后法典以后周的《显德刑统》为蓝本，将《唐律疏议》全文收录，补入敕条15条，删除令、式、宣敕109条，另增加“起请”32条，共31卷（包括目录1卷），分为213门，其中律文502条，令格式敕条177条，起请32条，共711条，并由大理寺“刻版摹印，颁行天下”，称为《建隆重定刑统》，通称《宋刑统》，这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雕版印行的法典。同时，又将删除的“格、令、宣敕及后来续降要用者”106条另编为《编敕》4卷（又称《建隆编敕》），与《宋刑统》一起摹印颁行，由此开启了法典雕版印行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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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刑统》颁布后，作为宋朝的基本法典，一直被沿用敕令。同时，在实践中以君主敕令的形式，对《宋刑统》中的相关规定进行变更。这些敕令有些是临时性的，有些则具有普遍的规范意义，可供后世沿用。于是从宋太宗时起，沿用了北宋初年《建隆编敕》的做法，“编敕”也因此成了此后主要的法典编纂形式。太平兴国三年（978年），“诏有司取国初以来敕条，纂为编敕颁行，凡十五卷，曰《太平兴国编敕》。”由于《建隆编敕》的内容都是前朝君主的敕令，因此，《太平兴国编敕》是真正意义上的宋朝的本朝编敕。淳化五年（994年），又删定《淳化编敕》30卷，颁行天下，与《刑统》并行。

史书中明确记载雕版印行的宋代编敕，是宋真宗时的《咸平编敕》敕令。《淳化编敕》颁布后，短短几年时间，“宣敕至多，颇为繁密”。宋真宗即位后，于咸平元年（998年）命权判刑部李范、同知审刑院刘元吉、权判大理寺尹玘等对敕令进行删定，并由给事中柴成务负责详订，共选定敕令286条，按照律文12篇的体例，分为12门，“诏镂版颁行”。《咸平编敕》在编纂体例上的一个变化，就是开创了以律文12篇分门别类汇编敕令的体例。在《咸平编敕》之后，又雕版印行了两部编敕，一部是景德二年（1005年），“三司上《新编敕》十五卷，请雕印颁行，从之”；另一部是大中祥符九年（1016年），“编敕所上《删定编敕》……诏镂版颁行”。

此后，凡是大规模、综合性的编敕，基本都是雕版印行的敕令。如宋仁宗庆历八年（1048年），“上《删定编敕》、《赦书德音》、《附令敕》、《目录》二十卷，诏崇文院镂版颁行”；嘉祐七年（1062年），“上《删定编敕》，……诏编敕所镂版颁行”；宋神宗熙宁六年（1073年），“上《删定编敕》，……诏编敕所镂版颁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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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考虑到印刷成本的原因，对编敕的雕版印行还是比较慎重的敕令。宋仁宗天圣七年（1029年）颁布《新定编敕》，可并未雕版印行，而是抄录给诸路转运司、发运司“看详行用，如内有未便事件，限一年内逐旋具实封闻奏”，由大理寺等于一年内将这些“未便事件”解决之后，再“下崇文院雕印施行”。而事实上，直到三年后的天圣十年（1032年），才正式以《天圣编敕》之名，由崇文院镂版施行。

由于受到北宋后期变法派与保守派党争的影响，还曾发生过将编敕毁版的事件敕令。宋哲宗元祐二年（1087年），曾“详订重修敕令书成，以《元祐详订敕令式》为名颁行。”可宋徽宗崇宁元年（1102年），下令“其元祐后来所编修更不施行，仍并毁版”；“所有元祐敕令……并版并行毁弃”。此外，对私人雕版印行法典的行为，同样也给予严厉禁止。庆历二年（1042年）就发生过这样一起案件：时任杭州仁和县知县的翟昭应将《宋刑统》中的“律疏”部分正本改名为《金科正义》，“镂版印卖”，被人告发，朝廷下令由转运司对其追责问罪，并“毁其版”。

南宋延续了雕版印行法典的做法，绍兴元年（1131年）编纂的《绍兴重修敕令格式》，也同样“镂版施行”敕令。由于南渡时大量法律文本的散佚，为了给各衙门提供规范的法律文本以供适用，开始了较大规模的法律印行。绍兴四年（1130年），鉴于“自渡江以来，官司文籍散落，无从稽考”，仅凭胥吏记忆，因而“凡所与夺，尽出胥吏，其间未免以私意增损，舞文出入”的现状，曾允许将一些重要的法律文件“雕印出卖”。其后，对一些重要的行政命令（指挥）等，也都“镂版施行”。同时，还允许地方上翻印一些重要的法律文本，并“许人收买，所贵人皆晓然”，对于普及传播这些法律起到了重要作用。

宋朝雕版印行的法典，除《宋刑统》和南宋的《庆元条法事类》外，今天大都已散佚了（《庆元条法事类》为残本）敕令。而仅存完整的宋版法典，是天圣七年（1029年）雕印的《律附音义》。这是判国子监孙奭鉴于“律文及疏未有印本，举人难得真本习读”的问题而专门编纂的，收录了《宋刑统》中“律”的全文（亦即《唐律》文本），并附有孙奭撰写的“音义”（律文的读音及解释），由崇文院雕印。现存的是南宋重刻本，原书藏于北京图书馆，1979年上海古籍书店影印此书出版，使我们得以见到宋朝雕版印行的法典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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