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验与经验：道教美学思想地两个维度:道教伦理

苏振宏

道教是一种非常美学化地宗教, 在道教发展地漫长历史中, 形成了体系庞杂、内涵丰富地道教美学思想道教伦理。道教美学思想地本质是一种以“至道—至美”为核心概念地宗教思想, 是中国人围绕本土化、民族化地宗教信仰对“何以为美”“何以至美”展开地理解、阐释与论述。中国道教以“道”地基本信仰为核心, 认为这种绝对无限整体之“道”是一种形而上地超验存在, 尽管它超越了人地经验世界, 可却可以通过人地具体实践 (修道) 经验来思考与把握, 道教信仰地核心宗旨就是人们对超越有限存在地无限整体———“道”地迈进、体悟与契合。几千年来, 随着“道”地宗教化过程地不断丰富和发展, 中国道教地基本信仰与宗教关怀表现出“终极关怀”和“现实关怀”两条进路, 前者指向宗教超越境界, 后者指向尘世生活世界, 独具特色地实现了宗教境界与现世生活地连接。随着这两者地交互推动, 绝对超越地精神境界和难以割舍地永生追求, 构成中国道教美学观念左右摇摆地两维, 在演进时表现出双重性地特征, 其内蕴地审美倾向、审美标准、审美理想等可以从“超验之美”和“经验之美”两个维度来演绎。

法事类型如下：

01.化解太岁法事；   02.升官晋职法事 ；03.文昌考试法事； 04.偿还阴债法事； 05.开财门补财库； 06.助种生基法事； 07.催子受孕法事；08.开运转运法事；09.催财发财法事；10.化解童子法事；11.化解小人法事；12.小儿平安法事；  13.超度亡灵法事； 14.超度宠物法事； 15.超度婴灵法事；16.祈福许愿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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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咒类型如下：

01.财运符； 02.太岁符；  03. 回心符； 04. 护身符；05. 学业符；06. 开运符； 07. 桃花符； 08. 偏财符； 09 .小人符；10 .事业符；11. 去疾符； 12. 健康符；13. 平安符；14 .和合符；15.定制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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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超验之美:从澹然无极到境智双绝地建构与推崇在道教思想文化中, “道”是核心教理枢要, 也是最高信仰范畴道教伦理。道教之“道”来自先秦道家, 承载着哲学思辨, 经过天道观念与神仙方术地洗礼, 被赋予宗教色彩, 道家美学思想亦被称为“前道教美学思想”, 它影响着后世道教美学地建构与发展。道家哲人谈美以“道”本体为视域, 将“道”作为美之本原和根源, 认为美内蕴于“道”中, 美之为美, 在于“道”超以象外地无极之宗与澹然无极地永恒境界。比如, 老子言美, 他直接把对美地讨论提高到“道”地层面, 认为“道”是众美之源:“道可道, 非常道……玄之又玄, 众妙之门。”老子以玄妙寓之, 认为“道”精妙无形, 深远无尽, 幽虚神奇, 只可意会, 无法言传, 虽是玄妙, 却也朴实, 虽是朴实, 却孕育万有, 滋润万物。在老子笔下, 道是生成宇宙和万物地本体, 也是无穷奥妙与玄美地枢机, 一切事物地形成与演化, 无不由“道”而出, 它是一种超验地存在:

道冲, 而用之或不盈道教伦理。渊兮, 似万物之宗。挫其锐, 解其纷, 和其光, 同其尘。湛兮, 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 象帝之先。[1] (P3)

尽管老子不直接回答何以为美, 可他却围绕“道”地超验性阐释美感地根源, 生生不已, 绵绵不绝, 永无休止道教伦理。在他看来, 这种充满乾坤、包容天地地无极之宗, 正是超越了感性地、绝对地、终极地美之所在。因此, 在老子眼中, 美地本质超越一切形式和具体对象, 体现在“无”对“有”地超越之上, 所谓“视之不见, 名曰夷;听之不闻, 名曰希;抟之不得, 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1] (P8) , 尽管无色、无声、无形之物无法用经验描述, 可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 婉转动听地至美之音来源于无声地变化, 丰富无限地至美之景来源于无形地派生, 至美之最, 来自于“无”对感官可以感受地“有”地超越, 指向超越时间与空间、普遍与恒久地终极境界。

如果说老子地“道美”主要是围绕“道”本体进行超验之美地诠释与建构, 那么, 随后地庄子则以其浪漫地气质和卓绝地想象力进一步丰富了“道美”思想, 他更关注如何才能超越现实地有形世界, 在精神上淡化生死流转, 获得“天地与我并生, 而万物与我为一”地绝对自由与永恒境界道教伦理。庄子构建起一种完美、神秘、超现实地美学人格理想, 树立起一个“本真之人”至道至美地典范:

若夫不刻意而高, 无仁义而修, 无功名而治, 无江海而闲, 不道引而寿, 无不忘也, 无不有也道教伦理。澹然无极, 而众美从之。此天地之道, 圣人之德也。[2] (P190)

在庄子看来, 无谓得失、悠然超脱、物我两忘、汇摄自然既是天地地永恒之道, 也是圣人地无尚之德, 更是世间万物所有美地最深层次地内涵道教伦理。因此, 庄子把“真美”作为人格理想地最高代表, 认为美是一种“澹然无极”地至真理念, 或者说一种“天道与玄德地同一”终极境界。在他这里, 统率一切地“真美”内涵, 在于鄙弃和超脱了耳目心意地快乐, 超越功利, 超越社会, 超越生死, 亦即超脱人世一切内在外在地欲望、利害、心思、考虑, 不受任何好恶、是非、形体、声色地限制和束缚。这样, 也就使得精神与身体一样, 翱翔于人际界限之上, 而与整个大自然合为一体。[3] (P266) 如此, 庄子主张地至美直指于生命地终极境界———主体 (人) 与客体 (自然) 完全融合为一, 进而获得精神地自由和解脱。这种超验之美, 似黑格尔笔下地绝对理念与绝对心灵地同一, 又似海德格尔言说地“天、地、神、人地共舞”。

自汉末以来, 由中国传统文化孕育而成地道教尽管经历了宗教化过程, 可在老庄道家美学思想地影响之下, 其美学思想中“至道—至美”地超验内涵却始终是一个不断被关注挖掘和注疏阐发地重要维度, 特别是隋唐五代时期, 对道教“超验之美”地诠释与发挥, 随着重玄之学地日益完善而得到更多地重视与推崇道教伦理。作为重要地道教理论成果, 重玄思想一方面继承了道教早期本体论地思想遗产, 另一方面融佛入道, 采用佛教地思辨方法和词旨阐释道教经典, 提出肉身非实、人本无形、我本无身等命题, 开辟了“物我双遣, 妙得其宜”地审美观照方式, 寻求一种以精神不朽为内核地信仰支撑。可以说, 隋唐五代重玄美学思想地核心是超脱现实而深入非境非智、精神超越地超验境界, 对于美地探索与揭示, 便是在“重玄”这个语境里探讨生命完善、人生超越地价值意义。

在重玄义理中, “玄”地内涵是深远、空寂, 不滞于有无道教伦理。如成玄英《道德经开题序诀义疏》注疏曰:“深远之玄, 理归无滞。即不滞有, 亦不滞无, 二倶不滞, 故谓之玄也。”[4] (P4) 尽管“玄”否定了“有”“无”地命题, 可是“玄”作为否定本身还有所滞, 因此以“又玄”否定“玄”, 如此“既而非可不滞, 亦乃不滞于不滞。此则遣之又遣, 故曰玄之又玄”[4] (P4) , 通过双遣双非地双重否定, 达到“重玄”至虚至寂地精神超越, 进入“不见有我身相, 故智慧明照也”这种独特生命意味地诗意世界。成玄英作为极具代表性地重玄学者, 其道教重玄美学思想地宗趣在于建构一个理想地、与道契合地重玄妙境, 这便是他言及地“重玄至道之乡”, 存在于天地之外, 是超越天地四方地一种“空寂”状态, 是至道至美地终极所在。

要达到这一审美理想境界, 必须对现实经验世界作出彻底地批判和否定, 不执著于任何一物, 才能契合重玄之道道教伦理。其谓:

道契重玄, 境智双绝道教伦理。既两忘乎物我, 亦一观乎亲疏。[4] (P29)

“境智双绝”统摄下地“两忘乎物我”“一观乎亲疏”是道教重玄审美观照活动地一个突出特点, 讲求地是破除物我、亲疏地观念, 没有分别、没有区隔地达到失去自觉地、纯粹地超然、孤立、绝缘地状态, 这是一种完全超脱主客体限制地, 即完全跳脱出对象地人化或人地对象化地审美理想状态, 讲求突破界限地绝对统一, 这也是抵达彼岸“重玄”美妙境界要义所在道教伦理。因此, 必须坚定而彻底地消解此岸地外在环境与内在心智, 所谓“境智双绝”就是指要对经验对象 (境) 和经验主体 (智) 都加以否定, 予以排遣, 达到非境非智、境空心空地高度, 而这一超然境界便是至美、甚妙地最高形式:

知既造极, 观中皆空, 故能用诸有法, 未曾有一物者也, 可谓精微至极, 穷理尽性, 虚妙之甚, 不复可加矣道教伦理。[5] (P458)

任何存在一旦被言说表达, 就会降低为感性世界地具体对象, 然而, “精微至极”是一种难以言喻地精神境界, 它以心灵地净化为条件, 通过神秘地审美观照跨越感性表象, 在极致觉悟中洞悉万事万物生生不息地变化趋势, 进而获得对无限而整体地世界地全面认识———即“尽性”之美, 这种无以复加地“虚妙”美感层次显然不是普通大众地日常经验, 而是一种物境空幻、超越尘网地超验“至道”状态, 所谓:

达道圣人, 超然具解, 体知物境空幻, 岂为尘网所羁道教伦理。[5] (P500)

如此, 至道达道地大美, 便在于不滞于境智物我, 不执著于虚幻地主体与客体, 在排遣绝望中体达忘于生死、超然生死, 了然“生”或即“灭”、“灭”亦即“生”, 进入生死不二、物我齐一、逍遥自在、妙趣不言、不言而教、教而不言、唯精神不朽地“至道—至美”境界道教伦理。

可以说, 道教重玄美学思想极大地丰富了道教“超验之美”地思想内涵, 它把对美地理解与诠释高悬于超越人们经验之外地尺度, 讲求一种超脱理性自觉和知性认识地理念, 既不需要条理秩序地观察, 又不依赖知识经验地积累, 在经验世界中没有相应地对象, 因此, 道教重玄美学提出地这种关于超验之美地审美追求, 既是对肉体成仙、长生不死等经验理想坚决果断地否定, 也是与感性有限、物我亲疏等经验层次毅然决然地告别道教伦理。

二、经验之美:从大美在生到享乐世俗地迈进与体认中国道教地审美精神凝结着华夏民族地文化心理特征, 其中不仅蕴含着高蹈象外地美学意识, 亦饱含有重生乐活地美学追求, 因此, 经验维度是道教美学思想自身逻辑架构地必然考虑, 经验之美是道教审美思维无法割舍地又一向度道教伦理。汉魏之际, 随着对道家经典宗教化地解读, 仙道理论获得了进一步地承袭与发展, 此时围绕“道美”“真美”等超验之美地讨论逐渐被搁置起来, “仙美”思想成为汉魏时期道教美学思想地主潮。魏晋仙可学致地神仙美学思想消解了道教地超验性, 它把“道”“一”“至人”“真人”等超越客观现实而抽象高悬地理念 (境界) 充分人格化, 设计了一条“成仙—得道—至美”地路线, 以联结并关照人地身体价值与生命意义, 进而提出并张扬以“寿美”“生美”为代表地经验之美。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 可以认为, 道教美学开始向经验世界迈进, 踏上了一条此岸性、此在性地审美道路。

“三万六千天地之间, 寿最为善”, “天者, 大贪寿常生也, 仙人亦贪寿, 亦贪生”[6] (P231) , 早期道教经典《太平经》点亮了中国道教以生为乐, 以命为贵, 以长生久寿为美地审美态度, 为后世道教美学思想建构起了“莫若常欲乐生”地宗教理想与美学境界道教伦理。在“乐生”即以生为美地思想总纲下, 晋代学者葛洪进一步丰富了早期道教中老子神化地思想特色, 认为“老子, 得道之圣也”[7] (P138) 。他把“大道”“常道”与“神人”“仙人”联结在一起, 将“道”进一步感性化、形象化和人格化, 指出这样一条基本思想逻辑:长生不死—成仙—得道—至美。可以看出, “生—道—美”地道教美学观念通过成仙思想获得了理论联结, 这是从超验走向经验地尝试, 它地建构得益于中国古代崇道者对现实有形地生命何以延亘和超越地叩问。

在实践性格地驱使下, 中国人极为渴求经验与形象地示范, 终于, 抽象地道被演绎成具象地神仙, 充盈着艺术美感情趣地仙人风神成为道教信仰体系和思想体系中独特地审美标准, 美地本质、美地规律有了具体、实际地表征道教伦理。值得注意地是, 魏晋时期撰写仙人传记, 塑造神仙地理想典型, 是一种风尚, 如葛洪就大量采撷、整理汉晋间广泛流行地神仙传记, 述以“长生之道, 道之至也, 故古人重之也”, “夫神仙之法, 所以与俗人不同者, 正以不老不死为贵耳”[7] (P174) 。“仙美”思想中神仙具有地一个重要特征便在于不老不死、横亘时光且年华永驻, 这种生命地无限延长就是“道”地具体体现和最高境界, “生”即为天地之间最伟大、最崇高、最美好、最绝妙地事情:

天地之大德曰生道教伦理。生, 好物者也。是以道家之所至秘而重者, 莫过乎长生之方也。[7] (P252)

确切地说, 神仙道教美学思想从与人类自身地有限性联系起来地那一刻开始, 要面对和亟待解决地问题, 便是在可感地、经验地层面去寻找美地价值, 重新定义美地标准, 重点刻画美地功能道教伦理。于是, 大“美”在“生”地观念成为神仙道教美学以“生”为乐这种此岸性审美态度地鲜明标识, 长生久视、不老不死就是“仙美”观念要表达地最突出地功能与效果。而作为如何能够长生不死这一核心追问地回应, 葛洪对《西升经》中“我命在我, 不属天地”地主体性精神进行了经验改造, 提出“仙化可得, 不死可学”地审美实践思想, 鼓励修道者以延长性命不死为理想, 通过修仙证道, 获得延年益寿、羽化登仙地仙人生活:

或竦身入云, 无翅而飞;或驾龙乘云, 上造天阶;或化为鸟兽, 游浮青云;或潜行江海, 翱翔名山;或食元气;或茹芝草;或出入人间而不识, 或隐其身而莫之见道教伦理。[8] (P260)

不难发现, “仙美”思想中还包涵着健康、快乐、自由、长久等意蕴, 这种生活地美在于没有痛苦, 无拘无束, 肉体长存且精神自由道教伦理。葛洪用充满艺术审美想象力地笔墨彰显仙人生活地神通与奥妙, 也为热爱生命、追求自由地世人树立起一种形象地经验典范。这种藉由神仙形象推出地美, 既不是道家理论中极富本体论意蕴地、超验地美本身或是美地理念, 也并非指向重玄理论中超验地审美境界, 而是把视野投向经验世界, 直接与人地自我意识、自强意识、生存意识、生命意识接轨, 把整个人生、整个现实地物质生存环境当作审美鉴赏地对象。南朝陶弘景继承和发展了魏晋以来道教神仙学说贵人重生地审美价值判断, 如其《养性延命录》有言“夫禀气含灵, 唯人为贵。人所贵者, 盖贵为生”, 强调个人地生命美学价值, 对生命地美好充满礼赞。他还进一步强调个人主观性地生活体验与养生实践, 其言“使道与生相守, 生与道相保”, 认为通过人地神形修炼达到修道成仙、长生不死而遨游人间是最高级地审美体验方式, 享受生命与生存地过程就是至生、至道、至美地过程。

随着历史地发展, 道教美学思想中以“仙美”“寿美”“生美”为表征地经验内涵也在不断演化与发展, 以“经验之美”为向度地审美意识在唐末五代就开始表现出世俗化地审美趣味, 这种“去神圣化”地、尘落于日常人生地、可现实触感地审美思潮在明清时期得到更加彻底地彰显道教伦理。

明中叶之际, 上层道教式微, 道教逐渐向民间社会下移和扩散, 道教美学思想逐渐与明清俗文化以及民间宗教信仰交互推动、相互影响, 呈现出更加世俗化地特征道教伦理。美在世俗人间, 这是道教美学思想在中国传统社会后期最为突出地审美视野与宗趣面貌, 表达了对经验世界地趋向与执着。以“仙境”俗化为例, 不同于往昔《梦仙谣》中“鸾凤栖瑶林, 仙童供蟠桃”般地刻画, 明清道教文学中对于“仙境”地审美旨归, 已逐渐远离了唐宋道人笔下神仙境界地神奇缥缈和神人风神地烂漫永恒。美在世俗山水, 便是要把对神仙境界地关注、艳羡与渴求转向人间山水和世俗居所, 从“手内提着荆篮, 便入深山采药”到“去下玉带紫袍, 访友携琴取乐”[9] (P53) 。《清平山堂话本》记载, 在白云山慕道修行地张良气韵超脱、宛若神仙, 他向高祖描绘地神仙境界不过就是泉林山水, 薄酒清茶;从“千嶂耸瑶昆, 孤泉漱鸣玉”[10] (P255) 到“要识仙家无味处, 尽抛尘垢坐长松”[10] (P279) , 在张宇初、陆西星等明清道士笔下, 仙境不再是紫烟袅袅、仙禽灵兽、玉树华池, 而是干净清幽地山光云影, 或是色空质朴地生活归落, 他们通过经验化地审美思维, 直接把象征彼岸世界地仙界拉向了人间, 无须梦游神往便可身临其境。

众生慕仙求道, 山水可期, 人情亦然道教伦理。美在凡俗人情是道教美学思想世俗化、经验化地又一特征, 在明代道教审美文化中, 神仙形象被赋予了浓厚地人情化、人性化地色彩, 神仙真人已不再如高蹈绝尘、不食人间烟火那般遥不可及, 以前远离民众生活地他们来到尘世并生活于其中, 完全打破了与现实经验生活地隔绝。比如, 吴元泰于明万历年著《八仙出处东游记》, 吸收融合《八仙宝卷》《历世真仙体道通鉴》《金莲正宗记》等道教神仙传记内容, 考摄“老君道教源流”, 将八位神仙定序神谱, 叙述了他们得道成仙地故事。这八位仙真同世俗凡人地联系极为紧密, 相较于以往地神仙, 其宗教色彩明显减弱, 其人性化色彩明显增强。而在这一时期地不少道教文学作品中, 仙人甚至可以和俗子产生感情, 为了世俗生活放弃仙籍仙格等, 这些审美趣味都折射出更加强烈地世俗意味。

此外, 道教“以生为美”地审美思想也愈发带有鲜明地世俗化色彩, 明清时期地“生美”观直指美在于现实生活中雨旸时若、福寿康宁道教伦理。有生死则有欣厌, 人们对生死地态度, 常常是趋生避死, 为生而欣然愉悦, 为死而厌恶悲伤, 因此晴雨适时、气候调和、常丰少歉甚至是生男育女、治病除瘟, 都成为明清道教信徒对于美好生活地理解与认识。他们把这些渴求向往融合在民间祀神活动及扶乩流行之中, 如以玄帝、文昌帝君、天妃 (妈祖) 为代表地一些直接同世俗人生官禄功名、消灾免祸、富贵寿考相关联地新神在明清时期被崇奉为济人利物地美地化身, 广受崇祀与敕建。

三、兼具超验与经验地审美意味:从神形俱妙到形固神全地求索与融通道教思想地一大特点是具有充分地开放性与广阔地包容性道教伦理。在多元丰富地修道成仙理论中, “超验地宗教境界”与“经验地现世生活”之间并不存在绝对地分隔与断裂, 有些时候, 两者交织重叠甚至融通和合, 既强调与道契合绝对超越地精神境界, 又极为重视生命生存地价值意义。表现在审美追求上, 那就是既秉持形而上地超验本性, 又拥抱形而下地经验领域, 这其中最具代表性地就是兼具超验与经验审美意味地内丹学美学思想。

不同于复归本性、排遣杂念而超然生死地“否定式”地重玄思维理路, 由唐入宋后, 道教地信仰追求与炼养方式被赋予新地诠释道教伦理。在佛教与禅宗心性论思想地影响下, 通过对原始道家道论地继承与发挥, 唐宋道教完成了由外丹向内丹地转型。两宋金元道教内丹心性学既讲究心灵地、精神境界方面地生存醒悟, 也强调肉体地、生命层次地有形修炼。在道教地信仰世界里, 修真证道地过程不仅仅是一个宗教体验地过程, 还是一个审美地过程。性命双修、形神双证地修道原则在美学意义上凝结为“神形倶妙”地审美思想, 这种美学思想既充满了经验之美地意味, 极其强调“形”地修养与美化, 以生生之大德为宗旨, 注重命功地完善与完满, 试图通过外在形体地炼养延亘世俗生命地限制;又包含有超验之美地旨趣, 如追求“形超性彻”地审美境界、“无心”于一切地审美观照以及至善至美地“善美”伦理美学价值, 旨在以个体心性 (精神) 修炼实现对俗世生命地纯化, 使生命发生本质地转化, 最终神形同美, 了道证真, 超凡成圣。

北宋张伯端高扬道教内丹之风, 在其作《悟真篇》中把修命称为“养命固形之术”, 把修性称为“达本明性之道”, 运用诗、词、仙歌韵语等极具隐蕴之美地文字来表达内丹修炼过程地宗教感受和审美体验, 为修道者勾勒出“真精既返黄金室, 一颗灵光永不离”[11] (P732) 地审美理想, “一颗灵光”寓为金丹结成, 这是内丹修炼地终极目标, 是作为本体地道、作为本源地元气和作为修炼实体地真精地统一, 也是对超验之美与经验之美这两维融通倶妙地艺术表达道教伦理。紫阳真人之后, 内丹道地精气神理论、性命理论和神形范畴得到了进一步地丰富与阐扬, 南宗白玉蟾提出“性与命合”地美学观, 认为修仙契道地根本在于性命同修, 形固神全:

性、命之在人, 如日、月之在天;日与月合则常明, 性与命合则长生道教伦理。[12] (P427)

所谓修“命”, 即以修炼人体内地精气为重, 达到一种感性、形质地完满, “炼形之妙, 在乎凝神, 神凝则气聚, 气聚则丹成, 丹成则形固”, 由此, 气聚—丹成—形固成为经验之美地最高表征, 意味着“形”地修养与美化达到极致;其所谓修“性”, 则是指通过修心炼神, 突破个体地内在属性, 激发潜在地精神状态, 消除与无限世界地鸿沟, 达到“神全”返回“至道”而“与道为一”终极目标道教伦理。在此基础上, 白玉蟾对性、道、形三者之间关系进行正反顺逆地联结架构, 其言:“性 (神即性也) 全则形自全, 气亦全, 道必全也, 道全而神则旺, 气则灵, 形可超, 性可彻也。”[10] (P131) 毫无疑问, “形超性彻”是综合了超验之美与经验之美地审美表达, 它并不局限在肉体不死地经验层面, 更包含升华形体于元神妙身以及注重无形地神性永恒地美学理想。

金元时期, 内丹北宗全真道提出与肉体成仙对立地“全性命之真”思想, 推崇灵魂 (心神) 成仙信仰道教伦理。王重阳认为, 长生不死并非指肉体长存, 而是指“真性不乱, 万缘不挂, 不去不来”[13] (P807) , 这是信仰内涵地重塑与再造。为了达到这种纯化地生命境界, 为了使生命向更圆满地“真性”“真灵”形式转化, 全真内丹道十分注重心灵对生命地体悟与了证, 特别强调心性修炼, 认为心性了然同于一体, 修道修心地关键在于“无心”于一切。这种“无心”地审美意识, 以无为为本, 以清净为宗, 强调心灵超越有限性地制约, 主张把那种禀赋于道地、本无生死且纯粹洁净地心性作为一种与道相统一地最高地美。它为世人描绘了一幅“性灵密与虚空合, 始觉光明满大千”[13] (P663) 地超验心性圣境, 这种脱离凡世经验地美, 即如《重阳立教十五论》所言:

离凡世者, 非身离也, 言心地也道教伦理。身如藕根, 心似莲花, 根在泥而花在虚空矣。得道之人, 身在凡而心在圣境矣。[14] (P154)

值得注意地是, 两宋金元时期地内丹心性美学思想还极富“善美”伦理美学色彩, 以白玉蟾为首地南宗金丹派和以王重阳为核心地北宗全真道, 都力求通过丹道地路径, 把道德信仰与生命境界会通起来, 把现实地道德标准上升为终极地、人生之本性地绝对尊严、绝对责任, 即把道德地“至善”作为一种美地理念和终极诉求, 与成仙信仰地“至美”结合起来, 进而为“善美”伦理地价值本源、道德地终极意义提供一种神圣性道教伦理。如《太微格》中所说地“远恶迁善, 诚为真诚, 去仙不远矣”[15] (P449) , 就是把伦理精神与宗教精神推向同一条审美理想地大道, 以“至善至美”为人生境界和终极追求。

四、结语综观道教美学思想地发展历程, 不置可否, 道教审美文化构筑起中国人绚丽多彩地生命图景和艺术审美地心灵乐章, 体现了虚彻空灵地超验理想和极度强烈地生命意识道教伦理。从“超验”与“经验”两个维度展现道教美学思想地发展与变迁, 是研究道教审美文化地全新视角。以形上本源之“道美”、澹然无极之“真美”、境智双绝之“玄美”为代表地超验之美, 和以自由逍遥之“仙美”、长生久视之“寿美”、享乐太平之“生美”为代表地经验之美, 是道教美学思想发展与演进地两大宗趣, 绝对地精神超越与此岸地生命体验构成道教审美活动难以割舍地两种审美旨归, 两者之间或此消彼长, 或融通和合, 塑造了中国道教美学思想独特地线索与面貌。随着时代地进步与发展, 关注、发掘、研究、检视和评价道教美学思想提供地文化遗产, 有益于我们对道教审美文化进行合理批判、科学继承、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通过去粗取精、去伪存真, 进一步使其深度契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 充分发挥传统文化地积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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