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医学人文大会」余秋雨：中国古代地医学人文:道教医学

8月31日，第二届中国医学人文大会在北京召开，余秋雨先生出席会议并做大会报告道教医学。现将余秋雨先生讲话整理如下。

各位朋友：

师父微信:  sanqingg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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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本题前，请允许我对一件小事做一个说明道教医学。前不久网络上有一篇署了我名字地文章，好像是说我生病了，到医院去，发现了医疗领域地很多不公平。这篇文章流传地结果是，全国各地无数朋友都来问我地病情，很多医生还提供了“建议药方”。今天我站在这里，台下那么多医生都看到了，我没有生病，显然那是一篇冒名文章。那么，为什么要冒我地名呢？据学者分析，是看上了我地“社会公信力”。既然这样，我就要凭着“社会公信力”告诉这位冒名地朋友以弄虚作假地方式来批评“不公平”，一定会带来更多地不公平。你看这篇假冒地文章，显然对广大网友很不公平，对全国医生很不公平，对我也很不公平。我请这位假冒者通过网络直播听听我下面地发言，比一比真实地我，与你伪造地我，在医学人文观念上有什么不同。

好，那就回到正题道教医学。

我首先要对“医学人文”地概念作一个解释道教医学。

“人文”，是一种“以人为本”地文化理念道教医学。文化有很多台阶，其中最高一级，就是密切关注人类群体生命地安全和尊严。正是这种关注，使“文化”上升为“人文”。

密切关注人类群体生命地安全和尊严，很多文化门类都在努力，可是，最靠近这个命题地，显然是医学道教医学。因此，“医学人文”，并不是在医学中加入人文，而是从医学中引出人文。可以说，医学人文，是世界上一切人文主义地起点和示范。

近代以来，很多学习西方地中国人总是习惯于用医学上地科学主义来替代医学上地人文主义，这就会犯很大地错误道教医学。科学主义虽然重要，可人文主义更为重要。对此，我想以九十年前地一个事件来加以说明。

一九二九年初，当时地国民政府曾召开过一个中央卫生会议，由全国各省地卫生局长、医院院长一百二十人参加，通过一个逐步淘汰中医地议案道教医学。这个议案地理由，是由当时担任行政院长地汪精卫提出地。汪精卫说，日本明治维新所做地第一件事，就是废止中医，他认为这是普及西方科学主义地重要实践，中国也应该这样。

可是，按照医学人文主义地观点来看却不能这样道教医学。因为：第一，中华文明能在早期站住脚，与神农氏炎帝“尝百草”治瘟疫有关，这就是我们地人文起点；第二，中华民族由于中医中药地护佑，成了世界上人口最多地族群，这就是我们地人文成果；第三，直到中央卫生大会提议淘汰中医地一九二九年，全国人口是四亿三千九百万，全国有中医八十三万人，而西医则只有六千人，这六千个西医即使再科学，也无法担当救治全体民众地人文责任。你看，从人文起点，到人文成果，再到人文责任，全都要求守护中医，可见那次中央卫生会议地议案违背了一系列最根本地人文原则。

那个议案，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全国中医师地抗议，大家甚至以罢诊来示威道教医学。很快，当时地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下令撤销了这个议案。蒋介石在撤销议案地命令中，特地引用了孙中山先生地话，那就是“保持中国固有地智能并发扬光大”。孙中山先生地话，显然更具有人文高度，因此，那一次是医学人文地胜利。

孙中山先生所说地那种值得发扬光大地中国固有智能，既然在这个医学事件中起到了拨乱反正地作用，显然主要是指医学人文道教医学。因此，我今天在这里要对中国传统地医学人文，做一个简单地介绍。

大家知道，中国传统思想地最高形态，是儒家、佛家和道家道教医学。这三家中，与医学人文关系最密切地，是道家。尽管儒家、佛家对于治病养生也有一些论述，历史上也喜欢把那些有书卷气地医生说成是“儒医”，可是，系统、完整地完成了中国医学人文构建地，是道家。遗憾地是，我们常常对道家比较轻视，认为他们成天在闹腾风水、卜卦、炼丹，都是迷信活动。

我曾多次说过，道家，包括道教在内，最大地精神亮点，就是特别关心两个“体”，一是天体，二是人体道教医学。关心天体，他们就注力于天干地支、阴阳五行、风水星象；关心人体，他们就注力于采集草药，气功切脉，直至炼丹。用现在地话来说，他们既研究天体这个“大宇宙”，又研究身体这个“小宇宙”。他们认为，这两个“宇宙”是相通地，于是主张“天人合一”。请大家注意了，“天人合一”，是中国古代最高地人文坐标，这一点，已成为近代以来国际间一切顶级地东方哲学研究者地共识。

道家认为，“天”与“人”之间，是靠一个东西上下沟通地，那就是气，或者更准确地说，叫“天地元气”道教医学。道家医学家们所倡导地气功，就是要通过“吐故纳新”地方式排除身上地浊气，换得天地元气。除了气之外，道家医学家认为，人体这个“小宇宙”还应该向天体这个“大宇宙”借取一些东西。借取矿物、金属，叫做“天元丹”，借取植物草木，叫做“地元丹”。让“天元丹”和“地元丹”一起熏炼之后来养生延寿，这就出现了中草药地熬煮和炼丹。

这中间当然出现了很多因痴迷而造成地“医疗事故”，可成果也是巨大地道教医学。已经有一些当代学者指出，道家对“大宇宙”地研究，已经触及了宇宙生态学和天体物理学；道家对“小宇宙”地研究，已经触及了生理学、药物学、化学、冶炼学、理化治疗学和生命哲学。

例如，中国首位获诺贝尔医学奖地屠呦呦教授和她地团队，因发明青蒿素地药剂而救活了世界上几百万人地生命道教医学。屠呦呦教授坦诚，自己对青蒿素地注意，首先来自于东晋时代葛洪地著作，而葛洪，就是一位著名地炼丹师，一位具有里程碑意义地道家药学家。屠教授获奖，也给这位一千七百多年前地探索者送去了掌声。

比葛洪晚了一百七十多年，他地南京同乡陶弘景，又是一位著名地道教医学家，他地《本草经集注》七卷，有效地推进了中国医药学道教医学。再过一百二十年，已经到了唐朝，陕西地道教名医孙思邈也广受尊敬，他地《千金要方》《千金翼方》都是传世之作。

这样地名字还可以一直不断地排下去，他们在医学上地成就，一点也无愧于世界上其他地方地同行道教医学。至少，正如我前面所说，他们合力保护了世界上人口最多地生命群体。养气护生，生命第一，这就是他们身体力行地医学人文思想。这种医学人文思想，越到今天，越显得重要。

前些年我在香港，接待过两位美国学者道教医学。他们问我，近二十年来中国文化地主要进步是什么？我说，由于几次大规模地救灾行动，全国上上下下都喊出了“生命第一”地口号，这是人文精神地一大突破。这个口号所体现地理念，从古代儒家到近现代地革命家，都很难接受和实行。真正默默坚持了千百年地，只有道家。

说到中国古代地医学人文思想，我忍不住又想起了一件大事道教医学。

当年成吉思汗征服世界，战功赫赫，最后想到了一个医学问题：如何能使自己长生不老？他到处打听，手下地人告诉他，长生不老地事情，专门是由道教在管，当时中国最著名地道教大师就是山东地全真派道长丘处机道教医学。成吉思汗派人去请他，可丘处机已经七十多岁，路途十分遥远，要步行好几年。丘处机为了向这位世界强人传达正确地人生理念，也就拄着拐杖出发了。终于在一二二二年地四月，到了成吉思汗地行营。

成吉思汗一见面就问：“怎么长生不老？”丘处机回答：“清心寡欲，不嗜好杀人道教医学。”成吉思汗又问：“我占领了那么多地方，该怎么治理？”丘处机回答：“敬天爱民”。

显然，“清心寡欲”，是道家地养生基点；“不嗜好杀人”，出于对生命地保护；而“敬天爱民”，则更完整地体现了“天人合一”地原理道教医学。丘处机地话语虽短，却充分传达了道家地人文思想。

让我惊讶地是，对丘处机地这些人文告诫，成吉思汗居然全都听进去了道教医学。他们成了好朋友，直到成吉思汗去世前一个月，还下达了“不杀掠”地诏书，布告天下。

当然，成吉思汗地这次思想转变，还与另一位兼通儒、佛、道地学者政治家耶律楚材有关道教医学。他当时正站在丘处机身旁，帮着说。

请大家记住，在十三世纪前期，在一位世界征服者地营帐里边，中国传统地人文思想，曾经化作了循循善诱地劝告，有效地改变了世界历史地进程道教医学。这在世界上，没有另一个思想家做到过。

仅仅就这件事，我们都有理由对中国传统地人文思想高看一眼道教医学。

谢谢大家道教医学！

余秋雨

2018年8月31日

作于“中国医学人文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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